川上《微涼麥正秋》


出版日期: 2010-05-27

  他,南桑國世子,為了八千族人性命,
  他攜妹至東來參加太子妃大選。
  他,大雄寶店掌櫃,為了打發私人時光,
  他開了間女扮男裝的易容小鋪。
  他一時起意擄了他,
  沒想到這一擄竟讓他再也無法脫身。
  在一日一日的相處中,
  他讓他變成了他的驅蚊人,
  同樣在一日一日的相處中,
  他以為自己變成了斷袖人。
  當那天來臨,他如願以償地得知了他的身份,
  也一並將深情的種子埋下,
  可是,面對家國命運,
  他一己的私利能否找到立足之地?
  他選擇了誰,又舍棄了誰?


第一章

  若說京城近來什麼最流行,那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歸納這場流行,其實不過只得十二字精髓,乃:男扮女裝,女扮男裝,雌雄不分。

  帶動這場流行的,是位於東來大道一號的大雄小雌店。

  看到店名,切莫以為這是一家店,其實,它分屬於兩家。

  左邊一家叫「大雄」,右邊一家叫「小雌店」,兩塊招牌拼在一起,時常被人誤讀為「大雄小雌店」。

  對京城老百姓來說,管你是大雄還是小雌,反正都是搞易容的,人家《皇家御覽》都將它們合在一起相提並論了,他們小老百姓又何必對店名如此斤斤計較。於是,久而久之,「大雄」、「小雌店」就變成了「大雄小雌店」。

  「大雄」的業務是女扮男裝,展現女子巾幗不讓鬚眉的颯爽英姿。

  「小雌店」的業務是男扮女裝,旨在深度挖掘七尺男兒的花樣氣質。

  「大雄」的門口有副對聯,上聯是「前腳進」,下聯是「後腳出」,橫批為「舊貌換新顏」。

  「小雌店」的門口也有副對聯,上聯是「後門進」,下聯是「前門出」,橫批為「轉世而重生」。

  「大雄」創辦於天佑二十八年的夏至,而「小雌店」則創辦于同年的夏至後一日。

  由此可見,這「小雌店」根本就是尾隨「大雄」而來,你玩顛鸞倒鳳,我就玩假鳳虛凰,針尖對麥芒,對著幹沒商量。

  不過,要說這兩家掌櫃是仇人吧,也不儘然,據知情人士透露,他們其實是同父同母的雙胞胎兄弟。

  大雄的掌櫃自稱阿涼,長著平平板板的面孔,那張臉扔進人堆裡撥拉三天三夜也不一定能把它找出來。可是,他偏偏就是有種說不出的氣度,天天門前排著長龍,成群結隊的姑娘前來要求「女扮男裝」。

  小雌店掌櫃自稱阿閑,確實很閑,門可羅雀,可是他一點也不在乎,時常拿著把扇子頂著一張和阿涼一模一樣的平板面孔慵懶地斜坐在店門口,一邊吃著零食,一邊懶散地打量著排在大雄店前的長龍,意態悠閒。

  這天,正是天佑二十九年的夏至當日,大雄開業一周年紀念。

  早在三天前,店內就放出優惠告示:紀念日當天,男子衣衫一律半價出售,另有妝容免費奉送。

  於是乎,最近三天,京城的大小茶樓水肆再次掀起論辯高潮。老古董派堅持舊論調,大罵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男女不分成何體統。新潮流派奔走相告邀約同行,大有將大雄洗劫一空的駕勢,大呼人身自由男女平等女扮男裝過癮過癮。另有中間派,但笑不語,隔岸觀火,不關己身,隨便都好。

  芒種之後,天氣日漸燠熱,到了夏至這天,烈日早早就爬出地平面,大口大口吐出熱氣蒸烤著大地。

  戶外陽光白花花的刺痛人眼,一波波熱浪隨風撲面而來,另有高枝上聒噪的蟬鳴不停不歇地折磨人的聽覺神經,使得原本就燥熱的心不禁再添幾縷煩悶。

  這種天氣,最幸福的事,莫過於縮在自家院落的樹陰下,喝一碗冰鎮酸梅湯,吃幾片冰鎮甜西瓜,再懶洋洋地睡個長午覺,醒來後,薄暮初上,涼風徐來,此時若再呷點綠豆粥,沖個井水澡,上床捉捉蚊子,再與周公續續前緣,那可就真是太好嘍。

  當然,前提是,如果蚊子不兇猛的話。

  天剛濛濛亮,就有人候在了大雄門口,嘰嘰喳喳,議論紛紛。

  啊,聽說是來得越早越有機會成為幸運顧客,若是能奪得人人肖想的神秘禮物,就有可能成為京城的年度百佳女風流人物,屆時玉照一登上《皇家御覽》,就有資格參加年底的太子妃大選,機會難得,不搏不行。

  只見大雄門口,衣香鬢影,環佩丁當,各家小姐極盡所能將各種能展現女人味的配飾穿戴上身,只求阿涼掌櫃一開門第一眼就注意到自己,然後從密壓壓的人群中脫穎而出成為第一號扮男裝的幸運女客。

  人人皆知,阿涼掌櫃有怪癖。越是有女人味的女人,他越是想將其裝扮成男人,如果你先天條件不好,打娘胎出來就長得太男人,他通常會不感興趣地看你一眼,然後抬指往「小雌店」一指,就把你打發到了對手的店堂。

  若是一天之內有三個「男人婆」不知天高地厚地闖進大雄,阿涼就會失了營業興致,二話不說關門歇業,任憑其他久候的女客如何請求,他也不會開門。

  於是後來,女客們自發就養成了互相監督的習慣。一旦在排隊隊伍中發現女人味指數過低的人,她們就群起而攻之,務必將其逐出隊伍,方才安心。哼,她們可不想在辛辛苦苦排了大半天隊之後,讓一個「男人婆」害得前功盡棄。

  要知道,阿涼掌櫃的規矩可不是一般的多啊。其中有一條規矩是,一個女人一個月只有一次機會讓阿涼易容,你若是上個月十五號來過一次,那下一次就是下個月的十六號,不是十四號也不是十七號,錯過了就得再等一個月。曾經有個大小姐冒充別人在一個月內來了第二次,結果被擁有過目不忘本領的阿涼掌櫃一眼識破,從此被禁止入內,得不償失。所以,若想成為阿涼的老顧客,就必須守他的規矩,一條也不能破。

  阿涼打開門時,門前的喧鬧立刻靜止,花枝招展的姑娘們整齊劃一地調整好姿勢,乖乖站好,螓首微揚,個個以企盼的眼神瞅向那個決定自己等候時間長短的氣質型掌櫃,含羞帶怯,欲語還休。

  阿涼的視線掃向「脂粉堆」的外圍,那裡很突兀地立著一個魁梧的男子,身著一襲黑袍,臉微微揚起一個斜望天空的角度,心靜自然涼的恬淡樣子,吸引著他朝他看一眼,再看一眼,一不小心就多看了兩眼。

  他在往外看的同時,姑娘們則以手捧心,細細將他打量。

  說來也奇怪,這阿涼掌櫃不過是一張普普通通平平板板的面孔,可是,姑娘們就是覺得他很耐看。

  他,站著就是一幅畫,很容易就令人想起清江、明月、扁舟,寧靜而致遠,回味而無窮。呃,前提是,在不看他臉的情況下。

  沒有人見過他笑,他也很少說話,舉手投足都似沒有音一般,靜靜的,只要他一出現,就連空氣中的浮塵都似要沉落下來,四周變得沉靜而安寧。

  他的五官平平,卻有一雙迷死人的眼睛。那雙眼睛,黑黑亮亮,就像一塊浸在清澈泉水中的黑水晶,他不開口,眼睛就能替他說話。

  跨出門檻,他將視線從黑衣人身上拉回投向臺階下的女客,環顧一圈後,目光定住。

  順著他的目光,眾人紛紛轉頭望向那名被幸運垂青的女子。

  只見阿涼掌櫃朝那名女子點下頭,旋即轉身步回屋內,那名女子立刻跟上,臉上因興奮而染上了緋紅,緊捏著衣角的手指昭示著她的緊張。

  她拘束不安地站在他身後,待看到他伸出白皙修長的食指指向那張坐起來很舒服的墨綠色太師椅,她忙小心翼翼地坐上去,僵直著身子,不敢輕舉妄動。

  然後,他捧出了一個經筒,輕輕在她面前搖一搖,示意她抽一個簽出來。

  她閉著眼,手指在竹簽間撚來撚去猶豫不決,最後似下了莫大決心,一咬牙,迅速抽出一簽。

  睜眼一看,上面寫著「樵夫」,她的臉立刻垮下來。

  嗚,上回扮的是漁夫,頂著一身的魚腥味和一張破魚網從東來大道走回去,不知讓多少人看了笑話,沒想到這回手氣還這麼差,竟然要扮樵夫。

  這邊廂,她苦著臉喪著氣,那邊廂,阿涼掌櫃可絲毫不受影響。

  他像變戲法似的,眨眼間,就不知從哪兒拿來了樵夫的慣常衣服,草鞋、黑褲、褐色短襟開衫、斗笠、蓑衣,一應俱全。

  一盞茶的工夫,玉面桃花的千金小姐就變成了膚色黝黑的山野莽夫。

  她磨磨蹭蹭地走出大雄時,門外候著的姑娘們有好一會兒沒有反應過來,待看到她走到自家奴婢跟前跺著腳嚷著要回家,眾人才「嘩」一聲爆笑開來。

  那可是向來驕傲難馴的趙家千金,沒想到連著兩回扮的都是她素來鄙夷不屑的「下里巴人」,真是大快人心。

  待阿涼再次邁出門檻,哄笑的人群立刻又噤若寒蟬。

  之後,李家小姐扮成了「屠夫」,錢家小姐扮成了「賣油郎」,張家小姐扮成了「茶館小二」,孫家小姐扮成了「燒炭老翁」,一個個進去又出來,雖說是舊貌換了新顏,卻個個愁眉又苦臉。

  嗚嗚,阿涼掌櫃的另一條規矩,若是不頂著他給扮的臉到子時,以後就不必再去找他了。這對那些平時描眉塗腮愛漂亮愛乾淨的姑娘家來說是多麼大的考驗啊,以前莫說是扮成這種「下里巴人」了,就是遠遠看到都會捏著鼻子避開,哪曾想到有一天會來上這麼一個「下里巴人體驗日」,沒當場哭出來就算不錯。

  這邊剛議論完,那邊就有人「哇」一聲哭著跑了出來。

  還別說,這個「小乞丐」的扮相還真是惟妙惟肖,襤褸的衣衫,烏漆抹黑的臉蛋,糾結的頭髮,沒穿鞋的光腳,趾縫間還夾著帶臭味的黃不溜秋的可疑物,所經之處,無不掩鼻。

  「小乞丐」一路哭著跑開,在她身後,急急追去的,是那名魁梧卻恬淡的男子。

  隔壁的阿閑懶懶地打了個呵欠,朝那些面面相覷不知所措的姑娘們揮手,「你們還愣著幹甚?沒看到阿涼掌櫃今天心情欠佳嗎?如果不想被扮成狗屎和馬糞,你們還是不要圖今天這個便宜,早早散了回家去吧。」

  唉,可憐的阿涼,看來昨晚被蚊子咬得不輕,否則他也不會如此心浮氣躁,盡琢磨些怪招來糟蹋這些千金小姐。

  姑娘們聽了阿閑的話,猶猶豫豫,左思右量。唉,今天若是走了,就得再等一個月。離年底的太子妃大選越來越近,少一個月,就少一次機會。可是,如果不走,一旦手氣不好當真抽到了「狗屎」簽,不但不會錦上添花,反而會雪上加霜,這樣的機會無百利而有一害。啊,她們之所以月月來,就是為了能從每月的扮相中挑出最佳形象,若是沒有最佳,只有最糟,那這次到底是走,還是留?

  阿涼淡淡掃一眼阿閑,黑亮的眸中閃過一絲不耐,待視線重新落到猶在暗自掙扎的姑娘們,那些姑娘不由都後退一步,先前的企盼變成了防衛的戒慎,好似他成了什麼殺人魔,而她們則成了無辜的待宰羔羊。

  突然間,耐性盡失。

  定定地將那些姑娘挨個兒看一遍,他甩下一句話,轉身關上了門——

  「以後,你們都不必來了。」

  啊,不要啊!

  姑娘們立刻手腳一致撲上門板拍打起來。

  可惜,門合得嚴絲無縫,一點回應也無。

  那些遭了嘲笑的女「下里巴人」們,在得知這個消息後,終於破涕而笑。呵呵,那啥,禍兮,福之所倚,醜則醜矣,好歹是保住了繼續被阿涼掌櫃「糟蹋」的資格,真是醜得好,醜得妙,醜得頂級呱呱叫。

  是夜,大雄的後院頗不寧靜。

  從戌時開始,不斷有人闖入,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些白天吃了閉門羮夜晚心有不甘的傢伙們想要以非常規手段逼阿涼掌櫃就範,可惜,都沒有得逞。

  星空下,阿涼拿著蒲扇在自己身上拍來打去,待聽到院角又傳來「嗷嗷」的怪叫,他皺起了眉,揚聲道:「閒人,能不能安靜一會兒?」

  院角傳來不服的抗議:「我是在為你善後,好吧!你要是不領情,以後我可不幫你。」

  「誰稀罕你幫!你別越幫越忙,我就謝天謝地。」

  原本清清閒閑純屬打發私人小時光的易容小鋪,就是在他的拾攛下變成了太子妃選秀的第一站,沒和他斷絕關係就不錯了,還妄想他領情,簡直是,門兒都沒有!

  「哼,不識好歹!若不是娘親讓我來保護你,你以為我願意呆在這個悶死人不償命的地方一呆就是一年!你要是當真不稀罕,你就乖乖跟我回家,等我把你交給娘親,我就再也不管你的閒事。」阿閑蹲在院角一邊處理被他放倒的夜賊一邊碎碎念。

  說起來,他也很辛苦好不好?雖然他白天看起來很閑。

 自從《皇家御覽》濃墨重彩推介過大雄小雌店,並賦予它神聖的選妃任務後,他們這小院就三不五時迎來那麼一位兩位急功近利的夜賊。夜賊夜賊,自然是晚上現身,所以,晚上是他阿閑最忙的時候。

  他忙著活捉夜賊,忙著將夜賊弄暈、易容,然後第二天將他們扔出小雌店,允其轉世重生。

  不過,很多時候,從小雌店後門進前門出的人,通常不願重生,至於他們是割喉還是刎頸,那就不關他阿閑的事了。他阿閑可是好人,素不殺生,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他咕咕叨叨好一會兒都沒再聽到阿涼的抗議,不禁詫異起身。

  這一起身,了不得,只見牆頭上站著個魁梧的身影,像一棵沒長葉子的樹,筆直挺立。

  阿閒心裡一驚,這世上能突然出現而不被他事先察覺的人不過只有一二三,現在竟然冒出個四來,委實有點讓他難以接受。

  他腳下一動,人瞬間就擋到阿涼麵前,心裡暗罵阿涼這個笨蛋,看到夜賊不但不曉得呼救,還饒有興致地將夜賊欣賞個沒完,這個笨蛋定是讓蚊子給咬傻了。

  對自己的「夜賊」行為,黑影似乎認為它很光明磊落,他一點兒偷偷摸摸的架勢也沒有,倒像拜訪老朋友般沉穩地打量了一番院內擺設,這才躍下牆頭,站在離他們三米遠的位置,負手而立,淡聲發問:「敢問,哪位是阿涼掌櫃?」

  恬淡的音色聽在耳中,好似有一縷清涼的風刮過了心田,令人不由自主放鬆了繃緊的神經。

  阿閑防備地應:「鄙人就是,有何貴幹?」

  黑影輕點了下頭,手一揚,掛在屋簷下的燈籠就跑到了他手中,只見他提起燈籠朝他二位照了照,手再一揚,燈籠又掛了回去,一氣呵成的動作,不過眨眼間的事,縱是阿閑再自詡武功高強,也不禁想問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然後,黑影迅如閃電般出手,阿閑尚未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見黑影躍上了高牆,而他腋下似夾著一具人體。

  他忙回頭,可身後哪還有阿涼的影子,待他躍上牆頭去追,但見四下裡月色如水寂靜無聲,又哪裡尋得到黑影的蹤跡。

  低咒一聲,阿閑躍下牆頭,身如翩鴻,很快也消失在了蒼茫的夜色中。

  被點了穴的阿涼,口不能言,手腳不能動彈,頭腦卻清醒。

  綁他的人武功之高非比尋常,雖然被夾在腋下,他卻絲毫沒有感覺到不舒服。此人夾著他禦風而行,速度極快卻又極平穩,一路上,鼻端總縈繞著一股若有似無、令人舒心潤肺的味道,這種味道緩解了他的緊張,並且還令他放鬆得直犯困。

  啊,真想睡啊!天熱以後,他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夜夜和蚊子作戰,幾不成眠,睡不好的下場就是心情一日比一日糟糕,即使每天都能看到如花似玉的姑娘,都減輕不了他累積的煩躁。

  也許,讓他好好睡一覺之後,他就有興致幫那群姑娘打扮成王侯將相,而非不符合她們夢想的「下里巴人」。

  這樣想著,阿涼打了個呵欠,找周公下棋去。

  黑影夾著他,風馳電掣般走街串巷,最後潛進一家宅院,入到房間,將「肉票」置到桌上。

  在油燈被點亮時,一個睡意朦朧的女聲從裡屋傳來:「大哥,你回來了?」

  黑影舉起油燈,一邊打量呼呼睡得正酣的「肉票」,一邊應:「嗯,梅兒,你出來看看,他是不是白天那人?」

  窸窸窣窣的布料聲過後,一個細軟的腳步聲從裡屋響起,然後,一個小乞丐走了出來。

  她一邊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一邊嘟起了嘴,「大哥,你不會真把他抓來了吧?」

  黑衣人扯下面巾,露出濃烈的眉,高挺的鼻,堅毅的唇,黑亮的眸,他舉起油燈再照一圈「肉票」,沉吟道:「希望沒有抓錯。」

  暈黃的燈光在「肉票」身上投下一個光圈,躺在光圈裡的平板面孔咂巴一下嘴,臉在桌面上蹭了兩下,繼續淌著口水睡得不省人事。

  「撲哧」一聲,小乞丐笑出聲,她俯下身好奇地戳戳阿涼的面頰,口中嘖嘖稱奇:「沒想到,阿涼掌櫃的睡相這麼好玩兒。」

  「梅兒!」

  黑衣人眉頭一蹙,捉住了她多動的小手,「我們前來東來國的目的,是為了年底的太子妃大選,你切不可對其他男子動了心思,否則將來受苦的就是你自己。」

  梅兒咬了咬唇,垂下頭,「唔,梅兒記得的。」

  唉,即便記得也是不懂的吧,想他當初這般年紀,哪裡又識得什麼「為他人動心思」滋味。

  揉了揉梅兒的頭,黑衣人放軟了語氣:「此次太子妃大選,我們只能成功,不能失敗。還有幾個月時間,梅兒有什麼要求,大哥都會盡力滿足。」

  「唔。」梅兒更低地垂下頭,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下來滴濕了手背。

  即使她什麼也不懂,也隱隱知道,這剩下的幾個月,很可能就是她人生中最後的快樂與歡笑。臨別前,爹的沉重歎息,娘的淚流滿面,還有兄長們一個比一個凝重的表情,全都說明此行非比尋常,她身系大任,沒有說「不」的權利。可是,她好想甩下這一切,什麼都不理,重新成為那個在麥田間撒野在稻草堆打滾的無憂小囡。

  越想越心酸,梅兒的眼淚似沒有盡頭,吧嗒吧嗒,吧嗒吧嗒。

  面對她的眼淚,黑衣人想安慰卻無從安慰起,手無措地抬起又放下,最後長歎:「這幾個月,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只要你開心,大哥什麼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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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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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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