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軟得像浮在大海上,隨著她翻身、滾動,柔軟的床鋪比棉花還要更令人感到舒服。
腦袋有些昏沉,身子發酸、不適應,但她知道一定是因為躺在床上睡太久,所引發、導致的全身難受。
用力抬起雙手,她強迫自己睜開眼。
正準備伸個大大的懶腰,于若水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嚇到,倏地瞠大雙眼,同時忘了呼吸。
陌生的環境,空氣中彌漫著有些奇怪、不曾聞過的清淡香氣……
她坐起身,轉頭望著四周,緩緩的下床。
躺椅、燃燒木柴的壁爐、銅制的衣櫃,四周的牆面充滿金黑色彩交織而成的美麗花紋,黑色的天花板上還有點點黃金顏色點綴的弧旋紋路。
于若水皺起眉頭,低頭往下望,地面鋪著柔軟的毛皮,溫暖了她的腳。
移動腳步,環顧四周,她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在上下打量自己後,她終於找到問題點了。
荷葉邊的領子和袖口,長及腳踝的絲綢睡袍……她從來不穿這種麻煩又妨礙走路的衣服。
緩緩來到視窗,她打開窗戶的瞬間,強烈的冷風夾帶白色的細雪兇猛的灌進房內,毫無心理準備的她嚇得用力關上窗戶。
“好……好冷……”
身子凍得直打哆嗦,她想到身後溫暖的壁爐,於是轉身,快步走過去。
蹲在壁爐前,她伸出手,烤火取暖。
真的很不對勁……于若水的心中充滿疑問。
這時,黑色的銅門被輕輕的敲了幾下。
她轉過頭,還來不及出聲,便看見銅門被打開了。
映入她眼中的是個拿著託盤,有著異國臉孔,身穿奇異服裝的胖婦人。
她的眉頭蹙得更緊,疑惑加深。
婦人面無表情,一踏進房內,隨即輕輕的關上房門,然後視線落在大床上。
空無一人的大床令婦人怔愣住,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明白應該躺在床上沉睡的女人為什麼會不見。
“咳,如果你是在找我的話……我在這裏。”于若水揮了揮手,好心的開口。
突然出現的聲音令婦人驚嚇的瞪大眼,身子震了震,僵硬的轉頭,緩緩的看向蹲在壁爐前的于若水。
于若水露出友善的笑容,“嗨……”
婦人發出驚駭的尖叫聲,口中念念有詞,手上的託盤掉到地上,急忙轉身,打開銅門,沖了出去。
呃……這是怎麼一回事?她的模樣有這麼嚇人嗎?
歎了口氣,于若水站起身,撿起託盤,雖然託盤上只是毛巾和床單之類的東西……
等等!她抬起頭,望著銅門,一臉疑惑。
剛才婦人說了一大堆話,如果她沒有聽錯的話,那……好像是英文。
匪夷所思的攢起眉頭,她的視線落向視窗。
再等等!眉頭蹙得更緊,她遲疑的站起身,步伐有些僵硬的走向窗戶,窗外正飄落純白的細雪。
微顫的雙手緩緩的抬起,用力吸了一口氣,她鼓足勇氣,打開窗子。
冷風無情的吹拂著她蒼白的臉龐,烏黑的發絲隨風飄揚,白色如棉花的細雪從天而降,被風吹進房裏,瞬間融化成水。
這一次,于若水沒有被冷風和白雪嚇得閉上眼,早已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
不是看錯,不是幻覺,不是作夢……
“下……下雪?老天!”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應該是在海上才對,應該是被丟在無人島上才是,應該是曝曬在炎熱的酷陽下才對,怎麼……
眼前的景象是白茫茫一片,彷佛她正佇立在山頂,而遙遠的山腳下有著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瓦房,它們全都被白雪覆蓋、籠罩。
沒有汪洋的大海,沒有濕鹽的氣味,更沒有灼熱的溫度,除了冷冽的寒風和滲透人心的冰凍外,這裏的美景令人難忘,令人疑惑,令人……驚悚、恐慌。
“這裏……是哪里?”
由心開始,全身冷得直打哆嗦,于若水不知道是因為氣溫的關係,還是因為恐懼,持續的僵站在窗邊,無法轉移視線,靜靜的凝望這不知名的廣闊天地。
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于若水對著衣櫃內的衣裳皺起眉頭。
眼前這些衣裳華麗得令人驚悚,過於誇張的荷葉領邊,抓折過多的白絲上衣,還有上頭綴滿珠珠亮片的蓬裙……用想像的就可以知道,若是穿上這類衣服,走起路來肯定像只跑不動的老母雞。
許久之後,終於讓她找到一件款式比較單調的藍色華服,蓬蓬袖,領子縫有滾邊荷葉,雖然不甚滿意,但是勉強可以接受。
踏出房間,正猶豫著到底該往長廊的左邊還是右邊移動時,于若水聽見了微弱卻清楚的腳步聲。
疑惑的目光望向左邊長廊,她看到一道身影走過來。
“早安。”男子說了一口正統的英語,口氣沉穩,雙眼銳利,對她微微頷首。
“早……早安。”
“請問你的身子還有任何不適嗎?”
“呃……除了頭有點昏脹之外,我想一切情況都還不錯,不過這應該是睡太久的關係。”于若水老實的回答。
“你確實睡了很久。”男子認同她的話。
“是嗎?”
“睡了五天。”
“五……五天?”嘿,超過兩天就不叫睡,而是昏迷,好嗎?真的有這麼久?她瞪大眼。
男子冷淡的睨了她一眼,“是的,不過看來你已經完全恢復了。”除了臉色蒼白,有些虛弱外,看起來都還不錯。
“嗯……看來真是如此。”于若水看著陌生男子,急急的詢問,“請問是你救了我嗎?能不能告訴我這裏是什麼地方?我剛才看到窗外在下……”
“救你的人不是我。”男子硬生生的打斷她的話。
“不……不是?那……”那是誰?
“午餐已經為你準備好了,請跟我來。”他再次中斷她的話語,逕自轉身。
“午……午餐?”一下子從健康疑慮,到誰救了她,再跳到午餐,他的轉變會不會太大了?至少先讓她心裏有個底,安撫一下受到驚嚇的心靈。
于若水皺起眉頭,看到男子的身影離自己愈來愈遠,忍不住歎口氣。
好吧!就先吃午餐吧!她確實餓了,民以食為天,吃飽了,腦袋才能運作,再來問清楚所有的問題。
“請問還有什麼事嗎?”男子察覺她沒有跟上,停下腳步,轉過身子,有禮的笑望著她,可惜笑意不達眼底。
有,她的問題非常多。面對他有禮但是保持距離的態度,于若水歎了口氣,搖搖頭,拉起長裙,快速的跑向男子。
“不,沒有問題。”
聽到她同樣正統,但有些不太一樣的口音,再瞧著她不端莊的奔跑行為,男子的眸底閃過異樣的光芒,再次轉身,領著她前進。
這是一棟很大的建築物,于若水非常肯定,因為她跟著前頭的男子,在猶如迷宮的長廊上東繞西繞,都快頭昏了,才終於到達他口中的用餐地方。
那是寬敞華麗卻又充滿孤寂寧靜的陰暗餐廳,有一張足以容納三、四十人的長桌,而有個座位前有一盞昏黃的油燈,以及一盤盤熱騰騰的美味佳餚。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望著沉寂空蕩的室內,總覺得有一道銳利幽冷的視線存在,而且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退到身後的男子替她拉開椅子,讓她坐下,在她尚未搞清楚一切情況時,發現他已經離開。
因為早已饑腸轆轆,就算有再多的疑問,她還是忍不住受到眼前的食物所誘惑,於是拿起晶亮的銀湯匙,準備朝熱騰騰的食物進攻。
“你的精神狀況看起來很好。”
突如其來的低沉嗓音讓于若水嚇了一跳,拿著湯匙的手抖了抖。
她的懷疑果然沒有錯,這裏確實有其他人。
依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她眯起眼,望向長桌的另一頭。
她的雙眼適應黑暗和距離後,看到那裏坐著一個男人。
剛才她之所以沒有察覺,是因為他的座位前沒有放上一盞油燈,而餐廳的窗戶全都被簾子覆蓋,說他躲在黑漆漆的陰暗室內用餐,一點也不為過。
至少他已經做到了人嚇人,嚇死人的過分行為。
“嗯,看來是的。”喝了一口湯,溫暖了發冷饑餓的胃,于若水忍不住微笑,然後開始吃牛肉。
“因為你睡了整整五天。”他的口氣隱含著不太明顯的嘲諷。
“那應該被稱之為昏迷。”請別再說她是睡覺,好嗎?她邊咀嚼食物邊說話。
不過也是事實,從她被綁架到丟在無人島上,受到極大的驚嚇,整整五天未合眼,精神狀態瀕臨崩潰,只“昏”了五天,還睜得開眼睛,算是正常了。
男人沉默不語。
于若水感覺得到他緊盯著自己,不自在的扭動有些僵硬的身子,“請問你住在這裏嗎?這間房子是你的嗎?是你救了我?”
男人依然沉默。
得不到答案,她皺了皺眉頭,“能不能告訴我,我現在在哪里?”
他似乎變成啞巴,還是一語不發。
吸了一口氣,于若水再次出聲,“你可以幫助我嗎?電話在哪里?我需要和我的部下聯繫,我失蹤這麼久,他們一定很緊張。”
她等待著,期望能從男人的口中得到一點答案。
沉默,還是無聲無息的沉默,等待的時間愈來愈長,她放手手上的刀叉,抬起頭,望向遠處的那一片陰暗。
“請問你的名字?”
“亞爾斯特•羅德•邁倫多。”男人以試探的口吻回答。
他的聲音很好聽,低沉帶著些許沙啞,輕柔但有些威嚴,而且……感謝老天,他終於說話了。
“邁倫多先生,請問你能替我解除疑惑嗎?”忍不住松了一口氣,于若水露出和善的微笑,雖然瞧不見男人的臉孔,但是感覺得出來他並沒有任何惡意。
她的口氣一點也不溫柔,雖然是疑問句,卻十分堅定,有種與生俱來的氣勢,好像她本該就是如此。
男人仔細的望著她,借著昏暗的光芒,看到她那張白皙的臉龐充滿自信的光彩,露出堅強的笑容,沒有恐懼,沒有怯意,就連聽到他說出自己的名字時,她的表情也沒有任何不對勁,好像完全不在乎,又或者……充滿陌生?
“你想知道什麼?”他沉聲開口。
她想知道什麼?哈!她想知道什麼?她剛才問了一堆問題,敢情這男人完全沒聽進耳裏?
好,從頭來。
“這間房子是你的?”
男人保持沉默。
于若水忍不住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覺得自己被耍著玩。
“你不回答,我就當你承認了。是你救了我?”
再次沉默,男人似乎又變成啞巴了。
還是不回答?
“我也當你承認了。我該如何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我不需要你的報答。”冷淡的嗓音顯現男人對她說的話感到嫌惡。
挑起眉頭,于若水停下手上的動作,聽出他口氣中的不快。她……有說了什麼惹他不高興嗎?
“那麼請容許我對你說一聲謝謝。”她聳聳肩,對他的冷漠不以為意,至少他肯開口了。“請問你能說明我嗎?”
無止盡的等待又開始了,她發現肯大發慈悲的開口的男人又變成啞巴,忍不住歎了口氣。
她眯起眼,努力的望著男人,想要看清楚他的長相,可惜他那裏始終保持陰暗。
這裏的一切,包括遇到的人,對她來說都是一團謎,困惑得令她想撞牆。
來到餐廳的路上,她發現這棟房子的擺設十分奇妙,傢俱高檔,價值不菲卻又古老,高聳的天花板沒有任何燈飾,僅有的油燈只能勉強提供昏暗的光線。
難以理解的情況,難以理解的人,她的存在更顯得格格不入。
“邁倫多先生,也許你是個不愛說話的男人,可是我真的有許多問題需要得到答案,所以能不能請你……”開開金口,出聲音吧!就算是應和聲也好,別老是沉默不語,令人無所適從。
“你的頭髮……是黑的?”羅德突如其來的吐出奇怪的問題。
于若水怔了怔,苦笑一聲。這些男人是怎麼搞的?怎麼總是喜歡扯開別人的問題?
“對,是黑的。”
“那是真正的發色?”他的口吻雖然威嚴,卻帶著些許不確定。
“當然是真的黑髮,有什麼不對嗎?”黑頭發的人,到處都是。
他靜默了一會兒,又沉緩的開口,“你的眸子也是黑的。”
她忍不住揚起眉頭,笑容因為覺得有趣而擴大,“你沒有看過黑頭發、黑眼睛的人嗎?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只要是亞洲人,大部分都是黑髮黑眼,這不足以為奇。
氣氛再次陷入無止盡的沉寂。
雖然和他之間有段距離,但是于若水莫名的想像得到他正因為她說的話而皺眉,他若有所思的銳利眸子鎖在她的身上,而鋒利的視線彷佛想在她的身上看出一個洞。
被當成異類的不自在感覺,連從小身處在爾虞我詐的家族中的于若水都覺得非常不舒服。
“我說,邁倫多先生,關於電話……”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撒倫島?”
“我……”
“這裏四面環海,近幾日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船隻,你是如何飄洋過海?你又是如何穿越禁衛軍的巡邏,躲在山洞裏?”
禁衛軍?
“我是被綁架,然後丟棄在無人島上,我沒有看到任何人在那座島……等等,你說撒倫島?”不是無人島嗎?他說錯了。“你的意思是說,你把我從無人島上救回撒倫島?我沒有聽說過撒倫島這個地方,它靠近哪里?”
“我沒有把你從無人島帶回撒倫島,是你闖入我的領土,撒倫島從來沒有外人敢私自進入,除了我的子民。”男人冷冷的說,緊盯著神情疑惑的她。
“抱歉,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出現在撒倫島?但是抓我的那些人說那裏是無人島。”
“這裏是撒倫島,我的領土。”羅德對她的說詞非常不滿意,嚴厲的重申。
“好吧!你的領土。”不管是無人島,還是他口中的撒倫島,于若水決定不再和他辯論,“因為一點私人因素,我被綁架了,那些人為了奪取我的繼承權,所以把我丟在……撒倫島,就我所知,那是一座無人島……”發現自己又說錯了,她偷偷的瞄向男人,見他沒打算指正她,於是接著說下去,“總而言之,我被抓了,丟在……你的領土上,而現在我希望得到你的幫助,讓我聯絡我的部下,他們會派人來接我。”
“我的領土不歡迎不速之客,就算你的人想要帶你離開,也無法到達這裏。”不只是無法到達,根本沒有人敢接近這塊被詛咒的領土,除非是不懷好意的傢伙。
“這樣啊……那我要如何回去?還是說……你能讓人送我回去?”她很不確定,遲疑的問。
羅德眯起眼,“在我確定你出現在這裏的真正意圖之前,你不能離開。”
“意圖?我?我沒有什麼意圖。”于若水皺起眉頭。
“數十年來,沒有人到得了撒倫島,所以你在說謊。”
“我沒有說謊,我真的是因為被綁架,所以……”
“被丟到撒倫島?哼!女人,你可能被丟在任何一座島上,就是不可能被丟在撒倫島。”
“為什麼?”她忍不住瞪大眼。
“撒倫島四面環海,周圍有很多危險的礁石,船隻想要進入,必須冒著觸礁的致命危險,再加上只要聽過撒倫島的人都知道,除了島內離開不了的居民之外,沒有人願意冒著死亡的危險進入,更別說只為了把一個女人丟棄在這裏。”除非那個人不要命了。
“很多礁石?被丟下的時候,我並沒有看到任何的……”她還記得海水清澈見底。
“直到你誠實的說出自己的目的……”
“我沒有任何目的,更不需要說謊。”她無禮的打斷他的話。
羅德眯起冷銳的眸子,嚴肅的命令,“在你說出自己真正的意圖前,都不准離開。”
“不,你不能這麼做,我是無辜的。”
“我當然可以。”看著她那跳躍著怒火的幽黑眼眸,他的眼底充滿威嚴和殺氣,緩緩的站起身,冷冷的開口,“我是這座島的掌管者,任何人只要私闖我的領土,就得聽我的命令。”
“這……這不公平。”
“對,就是不公平,只要你站在我的土地上,我甚至有權利決定你的生死,就憑你的無禮態度,我也可以送你上死刑台。”
“等等,邁倫多先生。”看到那抹黑色的身影準備離去,于若水心下一急,沒有多想,離開座位,快步奔向他,“邁倫多先生,我不是壞人,也沒有打什麼鬼主意,我必須回去,如果我消失三個月以上,於氏企業就會……”
羅德沒有想到她會無禮的跑向自己,一時之間反應不及,等到轉身,準備喝止她不准接近時,已經來不及了。
她在他的眼前止步,同時看清楚他的臉孔,霎時忘了呼吸。
那是一張陽剛的臉龐,深邃的雙眼銳利有神,鼻子高挺,薄唇緊抿,濃密的棕金髮微鬈,渾身上下散發出難以親近的冷冽氣息。當他盯著一個人時,危險的壓迫感不斷的逼近對方,再加上他高大的身材,讓人只要待在他的身邊,便能輕易的感受到難以忍受的窒息和恐懼的壓力。
但是令人在意的還不只如此,她驚訝的望著他,眼眸眨也不眨一下。
“你的眼珠……是紅的?”她好奇的喃喃。
啊!她想起來了。那天她即將昏迷前,曾經看過一雙紅色的眼眸,那時她還想著,這世上沒有人的眼珠是紅的……所以,果然是他救了她。
羅德發現自己被她看得好清楚,眼底流露出震驚和憤怒,駭人的怒吼出聲,“查理。”然後逃離似的消失在另一扇門後。
下一秒,領著她來到餐廳的男子急忙出現在她的身後,同時大聲阻止,“小姐,很抱歉,你不再向前踏過去了。”
清晰的記得男人那雙負傷、哀怒的紅色眸子,于若水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茫然的轉身,看著名叫查理的男子。
“他……”她看錯了嗎?方才那個男人,那個叫做羅德的男人,她看到他眼底的哀傷。
查理沉默不語,只是淡淡的瞥了眼于若水。
被關上的那扇門所發出的聲響回蕩許久,那聲音像是打在她的身上,隨著那雙消除不去的哀傷紅眸,深刻的烙印在她的心底,充滿迷惑…… |